玉师学生运动片段回忆
2013-10-14 11:33   信息来源:市委党史研究室   访问次数:

  抗日战争时期,玉环县简易师范学校(简称玉环简师或玉师)设在县城西南郊离城约七八里的三合潭村。这地方三面环山,溪流清澈逶迤,是个幽静美丽的大山坳。靠近山脚有四处寺庙,庙宇壮丽空畅,且各处庙宇相距甚近,玉师就利用这些庙宇作校舍。四处庙宇被改称为一、二、三、四院,三院为食堂,其他三院各设一个年级。我们是三年级,为全校最高的一个年级(那时尚没有四年级),设在四院。 
  
学生们来自全县各地,大多数家庭贫寒,懂得读书机会来之不易,因此学习都十分用工。加上校园地处清境,交通闭塞,正可闭门读书,所以当时学校里读书气氛很浓,师生关系融洽,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、平静。这在当时抗日战争烽火漫天的全国形势大背景下,简直是个“世外桃源”。 
  
不久,日本侵略者的炮火威胁到我东南沿海,玉师这种平静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。为了民族的利益,为了乡土的安全,中共地下党组织在这里通过郑云卿发展了外围组织“抗日少年训正团(会)”,学生们在一些进步青年的带领下,开始为维护国家和自身利益而斗争。以后又建立了党支部,在地下党的领导下,学生运动蓬勃地开展起来。抗日战争胜利后,国民党反动派企图发动内战,欲重新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。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又掀起了“反内战,要和平;反独裁,要民主”的斗争。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,玉师又逐渐成了当时玉环青年学生民主运动的堡垒,成为向地下党、游击队源源不断输送人才的“干部学校”。到解放前夕,这个学校参加革命的学生人数竟占该校学生总人数的40%。本文仅根据我们记忆所及,回忆当时我们参与学生运动的几个片段。 

   

  当时,学校规定学生吃的公粮由学生自己从国家粮库领出交给学校。1944年春,国民党县政府不顾学生利益,作出决定,把玉师学生领粮的地点由原先的港南(县政府所在地)粮库改为离学校30多公里远的港北粮库领取。这给学生领粮、运输会带来许多困难和负担。学生们在部分教师的支持下,向县政府提出了“取消不合理的决定,恢复在港南拨粮”的要求。可是县政府对学生的合理要求置之不理。这种蛮横的态度激起了师生们的愤慨,大家要求派代表找县政府交涉。董服式、李杰华等几位同学自告奋勇,代表大家去县府找县长以定邦交涉。 
  
代表们到了县政府,要求县长以定邦接见,结果出来却是教育科长。他气势汹汹地对代表们说了一通空话,最后还警告学生:“要安分守己,不要胡闹。”他的话把大家激怒了,同学们七嘴八舌地与他辩论,指责他堂堂教育科长,说话没有分寸,把学生找县政府正当交涉诬为“不安分守己”和“胡闹”。又指责他身为教育科长,竟丝毫不关心学生的生活。有的同学要拉他到县长面前评理,有的要拉他到粮库看个明白,为什么粮库有粮不给我们学生领取,硬是要我们到港北去领粮。他见势头不对,就找了个机会溜走,再也不敢露面。我们在那里吵了半天,没人理睬,大家就决定回校发动全校同学来县政府示威、请愿。 
  
代表们回到学校向同学们讲述了情况,大家对此都十分气愤,一致主张一定要找以定邦评理。当日下午就组织了一百多人,故意带了扁担、箩筐、麻袋等搬粮工具,大张声势,浩浩荡荡,直奔县政府,向县长要粮。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群众围观,当他们知道学生闹事的原因后,都深表同情和支持。 
  
队伍到了县政府,荷枪实弹的卫兵横加阻拦,可哪里挡得住被激怒的学生。我们一直冲到了县长办公的地方,非要以定邦出来说话不可。过了一阵,出来一个人,可还是那个教育科长。大家未等他开口,就把他轰走。大家故意大喊大叫。接着又出来一个人,但仍不是以定邦。大家就又是一阵起哄。这个人故作镇静,自称是财税科长。他摆开架势,拉开嗓门,把教育科长那套老调又重唱了一遍。同学们根本就不买他的帐,便又把他轰走。就这样相持了相当一段时间,最后终于把以定邦给逼了出来了。大家见他出来了,便都静下来。以定邦言不由衷地表示对学生“深表同情”,并宣布简师学生公粮改在港南粮库拨发。一个同学紧追不舍,要他说清楚,在港南什么地方拨粮。他大概没这个思想准备,一时张口结舌答不出来。同学们便又一阵起哄。这时从以定邦身后转出一个人来,大声叫道:县政府决定,简师学生的公粮在青南乡南大岙仓库领取。顿时,同学们便把卷着麻袋顶着箩筐的扁担高高举起,不住地高喊:“嗬,胜利了,我们胜利了!”以定邦对此,只好一面苦笑摇头,一面蹒跚地回到他的办公室去了。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,满怀胜利的喜悦离开县政府。守在门口的那些大兵也乖乖地为我们闪开了一条道路,很不服气地为我们“夹道欢送”。 
  
这一斗争的胜利,大大激发和鼓舞了同学们的斗志,也开始打破了玉师校园的沉寂。一部分家境困难、比较勤俭的同学自己去粮库领了粮,挑到学校缴纳,语文老师董仲升先生特意出了《风和日丽忙挑谷》的作文题目,引导大家总结这次斗争的胜利。有个同学自己命题《团结斗争的胜利果实》,他的作文在讲评课上更得到了老师的称赞。老师特别指出,这篇文章强调了组织起来就是力量的观点,这很有意义。 
  
抗战胜利后,学校由三合潭搬迁到县城孔庙。地下党海山工委为了加强对玉师学生运动的领导,于1945年10月将原抗日少年训正团(会)改建为青年民主研究会。11月,在中共玉环地区特派员丁世祥的领导下,在城区支部的指导和帮助下建立了中共玉环简师党支部。在党支部的领导下,学生中又出现了好些单线联系的读书会、学习会。从此,在地下党的直接领导下,玉师学生运动通过合法或秘密的手段,不断地揭露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黑暗腐败,多次采取贴标语、散传单、出墙报、组织罢课、游行示威等形式,发动广大学生同国民党反动派开展面对面的斗争。

    

  抗战胜利后,玉环来了一位新县长叫姚莲生。他是瑞安人,上任时带来了一大帮瑞安人,分别安插在县政府各个重要部门,也向玉师派了两位新教师,一位是林××,任学校训导主任,兼四年级语文课教师,住在学校里;另一位潘××,任县政府调统局局长,兼任玉师二、三年级语文课教师。 
  
一般,学校的训导主任在学生的直接体验中总是同“三民主义”和国民党的一套管理方法联系在一起。有的训导主任往往本身就是国民党的党棍或特务,因此学生对训导主任总是有几分戒心。可这位林训导来到学校后半年多,给人的印象却是有点两样。他说话慢条斯理,平时不摆架子,还主动接近同学,经常约同学到他房间谈心,说些要学生“关心时局”、“顺应潮流”的话,也讲过许多关于“民主”“自由”的道理。他还有一个特长,很喜欢画菊花螃蟹,画好后就写上“黄菊黄兮田蟹肥”,然后送给与他要好的学生。他画螃蟹八只脚的画法有点特别,不是自如地朝各个方向运笔,而是把画纸上、下、左、右地转着圈子画。开始大家不理解,后来才弄明白他不会各向运笔,而只能朝一个方向运笔,所以就只好让纸头东西南北地转动了。 
  
有一次,李杰华等几个同学应约跟他谈话。他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说,他发现玉师同学不大关心时局。同学们问他何以见得,他说自己经过明察暗访,发现没有一个同学在看当前一些“时髦”的书报杂志。李杰华申辩说:“这不能怪同学们不进步,主要是因为学校当局不提倡不支持的缘故。”建议他今后在公开场合多多提倡、引导。果然,在一次“纪念周”仪式上,他竟大讲起他的那个民主自由的观点来,然后就讲学生要关心国家兴亡大事,要顺应历史时代潮流。自那“纪念周”以后,同学会本来只是偷偷摸摸阅读的进步书刊,现在就都公开阅读传借了,一时间整个校园里阅读进步书刊蔚然成风。这一下可大伤了这位林训导的脑筋,他大叫“过头了”,“要收回来”。有个同学跟他开玩笑说,林老师不要“叶公好龙”,这是你自己在“纪念周”上亲自提倡的,同学们响应学校的召唤,仅仅开始出现的一点民主自由的进步气氛,怎么就说“过头了”“要收回来”呢?于是这位林训导就只好哑巴吃黄连了。后来国民党县党部的党棍很快就知道了玉师学生阅读“危险”书刊成风的情况,扬言要到简师来搜查。我们得知这消息后,就一面通知大家作好准备,一面放出空气说,是学校当局提倡的,谁敢来查就请他吃石头。消息很快被县党部人员知道了,说简师学生的箱子里都放了石头,准备与搜查的人打架。后来,他们不敢来搜查。据董仲升先生事后告诉我们,县党部的人是因为怕简师学生手中的进步书刊太多,如果搜查出一大批,会牵涉到许多人,最后不好处理;又怕学生闹事,真的打起架来不好收拾。最后就只好作了一条决定,让简师校方加强教育防范了事。通过这件事,我们对林训导的真面目有了初步的认识,同时也摸到了国民党县党部外强中干的实质。大家意识到,只要我们注意策略,敢于斗争,他们也有怕我们的一面。 
  
19466月,蒋介石悍然撕毁“双十协定”,挑起内战。青年民主研究会负责人吕光贤去海上游击大队接受地下党指示回来,带来了党关于开展“争民主、争和平、反内战”群众性运动的指示,也带来了一捆油印宣传品,和毛主席《论联合政府》、《新民主主义论》等著作,我们便组织青年民主研究会全体会员很有兴致地学习起来。大家酝酿着要针对当前同学们的思想实际,出一期墙报。墙报的中心内容:一是揭露国民党搞独裁政治,破坏和谈,挑起内战的罪恶;二是揭露美帝国主义假“调停”,真帮蒋,准备打内战的阴谋伎俩,同时宣传《新民主主义论》的一些观点。大家决定由吕光贤、李杰华组稿主编,应汝源负责版面编排,赵典池负责版面美化。并规定青年民主研究会会员人人动手,除组织其他同学积极投稿外,每人至少自己写一篇主干文章。吕光贤、应汝源负责组织撰写揭露蒋介石的文章;李杰华、陈明秋负责揭露美蒋狼狈为奸的文章;赵典池负责宣传《新民主主义论》的文章。 
  
经过两个多星期的紧张准备,墙报终于在大成殿山门前的左侧大板壁上贴了出来。墙报取名为《野火》,寓意是要用革命的野火烧尽人间不平,也有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的意思。墙报文章的水平当然不会怎么高,可经过编辑们的精心修改和编排,一般都比较短小精悍而有针对性。几篇重点文章又经号称“小才子”的赵典池的题头画烘托,加上报头设计新颖,还有漫画、插图点缀。因此,只要你往墙报前一站,就立即会被强烈地吸引住。同学们摩肩接踵齐相争看,有的老师也从头一口气读完。大家对墙报内容议论纷纷,有的叫好,称赞这期墙报大开了人们的眼界,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。许多同学还聚在一起谴责国民党背信弃义,同美帝国主义狼狈为奸,企图挑起内战,认为“反内战、争和平”符合全国人民的利益和意愿。有的认为“太暴露了”,担心出版墙报的人要吃亏。有的则指责这是“行为不规”。尤其是那位林训导,也夹在人群中带着苦脸,读了墙报,一反他那慢条斯理说话的常态,大骂这期墙报是“赤化分子的赤化宣传”,大肆鼓吹所谓“一个政党,一个主义,一个领袖”的陈词滥调,还说自己的“眼睛是雪亮的”,“一看就知道我们学校里有赤化分子”,要大家注意不要上当。后来他竟在一次“纪念周”仪式上借题发挥,再次大骂“赤化分子”,并不打自招地抖出“在下乃是长期在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手下干过事”的老底。他原以为这样一抖,就可以把这些“胆大妄为”、“不听教诲”的“赤化顽童”唬住,吓得不敢动弹,殊不知倒反而淋漓尽致地暴露了他那伪君子的丑恶嘴脸。他的拙劣表演,起到了相反的作用。会后,同学中纷纷议论猜测学校里哪些是“赤化分子”,不仅不怕上当,还主动与自己认为可能是“赤化分子”的人接近,以争取得到他们对自己的帮助。本来跟林训导比较接近的同学,这时也对这位训导提高警惕了。渐渐地,这位训导就在同学和正直的老师中孤立了。 
  
通过这件事,青年民主研究会的同学们都感到要进一步剥开林训导的画皮,尽一切可能把这个伪君子轰出玉师去,但由于毕业考试在即,大家没有立即着手去做。毕业考试结束后,大家就在一起合计开了,一致认为:我们毕业了,不能留下这个隐患使继续在校的同学受骗上当,同时也要为玉师民主进步活动扫除一个障碍。为此,我们作了一番精心筹划,对林训导的老底进行了一番调查,然后由吕光贤、李杰华起草一篇《告玉师同学书》。这份传单从林××的身世,到他如何钻进玉环简师,如何以伪善的手法掩盖他反革命的面目,笼络人心,欺骗同学,又如何“为虎作伥”替主子姚莲生搜集进步青年学生的情报,以便有朝一日,为反动当局提供镇压学生的炮弹……揭露无遗。最后指出,这位训导“既无为师的才干,又缺为师的德性,我们这圣洁的学府断断容不得市侩政客混迹,特此恳请林训导另辟蹊径到别处码头去发财吧!”传单贴满了校园,也送到了他的宿舍,一张贴在他的房门上,一张端端正正地贴到了他的写字台上。说也怪,这位历来不可一世的“顾长官门人”竟经不起这么轻轻的一击,居然掩门哭了好几次鼻子,不久就悄然地离开了玉师。

   

  19467月的一天下午5时左右,西斜的太阳躲在浓密的云层里,射出了道道金光,东北边的远处山头乌云滚滚,不时传来阵阵闷雷,空中没有一丝风,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农民们个个大汗淋漓,在刚插种不久的水田里忙着干活。 
  
城南陡门头一座石桥附近,有四个国民党自卫队员凶神恶煞般地呵斥、谩骂几个农民,扣住几只装满稻草或河泥的河船,强迫农民卸下稻草,倒掉河泥,摇船为他们“办公事”。农民们不依从,双方发生争执。自卫队员不由分说,跳到河船上抢夺农民手里的船桨。岸上聚集了几十个围观的农民,个个气得两眼发直,脸色通红,恨不得把自卫队员拳打一顿,但怕自身会惹上麻烦,谁也不敢上前帮忙。 
  
李杰华、吕光贤从坎门回来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切。他俩强压住心中怒火,走上前去与自卫队员评理,指责他们在农忙时节抢夺民船、欺压百姓,要求他们立即把船桨还给农民。 
  
自卫队员见两个读书人出来干预,有点心虚,争辩说:“公事要紧。”吕光贤要他们拿出可以在农忙时节夺船的公文来看看时,他们张口结舌,说不出个理由来。李杰华借机向农民们揭露大兵一贯欺压百姓、无所不为的劣迹,并厉声呵斥自卫队员还桨。农民们见有人支持,壮起了胆,顿时呐喊起来,一齐围了上去。自卫队员见势不妙,丢了船桨,慌不择路跳进水田,连滚带爬地逃跑了。 
  
李杰华、吕光贤因为教训了自卫队员,替老百姓伸张正义,心中感到非常痛快。两人在城里山嘴头路廊分手,李杰华到打石仓江宗遗同学家,吕光贤则回青南小塘家里。 
  
吕光贤走到南门时,被迎面走来的两个自卫队员挡住,说吕光贤是在陡门头煽动农民打他们弟兄的人。未等吕光贤答话,又过来两个自卫队员,四人一拥而上揪住吕光贤的双手和衣领,一面破口大骂吕光贤是煽动农民打他们弟兄的“三五”(当地老百姓称地下党游击队),一面推推搡搡地往县政府走。吕光贤一面争辩说:“农民根本没有打人,你们不要污赖他们。”一面理直气壮地说:“到哪里也不怕,还怕你什么县政府!不要推,我自己走!”则进县政府大门,自卫队员就高声喊叫:“煽动农民打我弟兄的‘三五’被我们抓到了!”话音未落,二三十个如狼似虎的自卫队员从各自的营房里窜了出来,把吕光贤团团围住,拳打脚踢,有的尽往致命的地方猛打。幸亏吕光贤头脑冷静,两臂紧紧夹住肋腋,双手护住胸口,屏住气任凭他们乱打乱踢。自卫队员足足打了20多分钟才住手,还把吕光贤绑在柱子上辱骂。 
  
吕光贤被自卫队员抓进县政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县城,也传到了打石仓。李杰华闻讯后,立即赶回城里,连夜组织二三十名同学到县政府营救吕光贤。县政府大门口步哨见学生冲进来,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挡路。学生们见此情景更加怒火中烧,不顾一切一拥而上,冲到中厅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只见吕光贤被捆绑在柱子上,身上的衣裤被撕碎了,遍体鳞伤。几个同学连忙救下吕光贤,把他保护起来。学生们大声谴责自卫队员竟在光天化日之下,在堂堂的县政府大堂上毒打捆绑学生。大家叫喊要找姚莲生评理,朝后厅姚莲生的住处涌去。刚冲到后厅,被一个手持木壳枪的自卫队员挡住,大家就在厅外呐喊抗议。姚莲生见局面很难控制,被迫出来见学生,慢条斯理地说:“你们大家不要吵了,有问题我们可以商量嘛!”经过交涉,他答应先放人,有话明天再说。李杰华等考虑这场斗争如何开展尚未认真讨论过,同时吕光贤被打得这副样子,也需要找医生验伤治疗,于是决定暂时休兵。 
  
离开县政府,大家顾不上吃饭,一部分同学和吕光贤亲属一起将吕光贤送往医院验伤治疗,另一部分同学随李杰华到潘友松同学家,商讨明天谈判条件和下一步斗争对策。县政府当晚下令全城戒严,派出军警特务进行街巷巡逻,还封锁了电话局,以防学生打电话串联。 
  
学生们提出的谈判条件是:一要惩办带头打人的元凶,处分有失管教的自卫队负责人;二要赔偿医疗费;三要自卫队当众赔礼道歉,并要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。如果谈判不成功,大家就继续发动群众,制造舆论,揭露自卫队的暴行。时值暑假,城区学生分头通知全县各地同学回校参加斗争,同时发动学生家长和社会贤达出面支持学生斗争。 
  
第二天上午,十多个学生找县长姚莲生交涉。姚莲生首先谴责学生煽动农民打人,老奸巨猾地说:“经过调查,事情已经清楚,你们煽动农民先打了自卫队员,后来你们也被打了,双方都挨了打,就没有多少道理好讲了。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此类不愉快的事情,你们也不要再闹了。”学生们听了十分不满,纷纷斥责姚莲生不辨是非。李杰华驳斥他说:“你说自卫队员被打,有何证据?何不叫他来当场验证?”并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,要求县长公断。学生们指出,过去经常发生自卫队员欺压百姓、随意打人抓人的事件,现在竟然发展到全体自卫队员在县政府大堂殴打一个学生,还将打得遍体鳞伤的学生捆绑在县政府大堂的柱子上,而县长不仅不加追究,反而包庇、为之开脱,令人气愤。他们还表示,若得不到公正处理,就将事实真相公诸于众。姚莲生对这些警告似乎并不在意,冷冷地说:“我的态度前面已经说了,我不希望今后再出现类似不愉快的事件。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扩大事态。”还警告青年人做事要三思而行。这次谈判就这样无果而终。 
  
当天晚上,学生们赶着刻印《告全县父老、学生家长书》。第二天一早,大家分三路散发传单。李杰华负责去楚门,在应圣源家找了几个同学研究,重点做一些有名望的士绅和县参议员工作,争取给予同情和支持。其他学生分别去坎门、鲜叠等地,发动学生家长声援。家长们听了学生的述说,看了《告全县父老、学生家长书》后都十分生气,纷纷谴责自卫队员捆绑毒打学生的暴行。有几位士绅和县参议员给县长姚莲生打电话,谴责自卫队有失管教,若将事情闹大,对谁都不利。姚莲生迫于社会舆论压力,只好敷衍说自己已经对打人行为进行了追查,向学生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此等事情,并要求士绅和县参议员帮助做好学生工作,以便平息事态。 
  
董仲升和地下党城区支部朱仁禺都十分关心学生斗争动向。正当学生们筹划着再次派代表找姚莲生交涉时,董仲升找到吕光贤,告诉他国民党马上要发动“清乡”,根据这种情形,不宜开展更大规模斗争。大家认为,吕光贤伤势经治疗康复很快,这方面已做不出更大文章,姚莲生对自卫队已作了训斥,说明斗争已取得了一定的胜利。时值暑假,学生们有的已毕业,有的已放假回家了,加上“清乡”一开始,学生运动会受到严厉限制,国民党可以制造莫须有罪名加害于学生,这些情况对进一步开展斗争不利。因此,大家决定收兵,并分头去做同学工作。

   

  国民党的腐败统治造成国统区人民怨声载道,玉环县也不例外,县政府的老爷们挖空心思“刮地皮”,贪赃枉法的事时有发现。1947年春,县政府教育科大量出卖小学校长委任状,以中饱私囊。许多师范毕业生因没有社会背景,就业无门,走投无路。而斗大字不识一箩的人为逃避抽壮丁,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一个小学校长的职务。整个教育界对此十分不满,嚣声日盛。 
  
青年民主研究会征得地下党负责人林建勋同意,决定组织力量,揭露国民党官员的腐败。在鹰东小学任教的李杰华、赵典池和青南小学任教的吕光贤等人经过紧张准备,将国民党教育科卖小学校长委任状的丑行画成彩色连环画,编成《马凡陀山歌》和《李有才板话》格调的诗歌、顺口溜,写成传单、标语,选定农历二月廿二县城庙会大集市前夜张贴,以扩大影响。 
  
当大家把漫画、传单和标语集中起来,发现数量很大,单靠几个人张贴难以完成,更何况要在国民党巡逻队的鼻子尖底下钻空子完成。但李杰华胸有成竹地说:“午夜动手,拂晓前完成,没问题。”他这话当然不是凭空说的,从庆祝抗日战争胜利到声援昆明“一二·一”惨案和抗议国民党特务杀害李公仆、闻一多等民主人士的历次活动中,玉师学生都秘密张贴过标语、传单,甚至还有跟在国民党巡逻队屁股后贴标语的经验,这次工作量虽大,但只要大家分工合理,分路行动,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。 
  
经过仔细研究,大家决定分三路行动。第一路负责从西青街到县前坦的张贴工作,这里是集市最热闹的地方;第二路负责从县前坦到东门头的张贴工作,包括玉环简师、环山小学等处;第三路负责从县府前后到教育科长林达时房前屋后,途中有几个岗亭,张贴标语、传单有一定危险。王曰椿自告奋勇担当第三路负责人。他们四人一组,一人负责用粉笔标定张贴位置,一人刷浆糊,一人贴宣传品,最后一人用棕刷抹平,这种流水操作使每人逗留时间缩短,目标变小,容易躲避。王曰椿还发明了刷浆糊的简便法,把浆糊装在几个尼龙袋里并扎上袋口,在口袋的一边戳很多个小孔,往墙上一压,浆糊从孔中挤出,均匀地涂在墙上。我们前后只用两个多小时,就把所有传单和标语贴完。王曰椿他们还趁哨兵打盹时,把漫画贴到岗亭上。 
  
第二天清晨,商贩们熙熙攘攘来到大街上设摊摆铺,开始人们误以为墙上五颜六色的标语是庆祝庙会集市贴的。待天一亮,才发现这些宣传标语是揭露县政府教育科长卖小学校长委任状的,一下子被吸引住了。上前观看的群众络绎不绝,有的还故意高声朗读诗歌、顺口溜,引得众人哄笑,大家都痛骂教育科长的种种丑行。自此,教育科长再也不敢卖小学校长委任状了。